云偶尔的投影——读黄丹丹小说集《天鹅之舞》

　　就以丹丹最新散文集《云偶尔的投影》作为这篇文章的标题吧。
　　《天鹅之舞》是丹丹近三四年短篇小说合集。可以这么说，她的每篇小说从构思到雏形至成稿，都有我关注的目光。当一篇小说尘埃落定，我们常常会花上一些时间来总结小说的成败，探讨小说中折射的人性。
　　丹丹小说具有很高的辨识度，呈现出鲜明的印记。
　　首先，她的小说立足于寿县古城，作品中天然浸润着古城深厚的历史底蕴。比如《花窗》中宫辰和女作家与正阳关的渊源；《南有嘉鱼》中提到寿县博物馆以及馆藏的器物；《云深不知处》中则花了更多笔墨介绍被誉为“地下博物馆”的寿州城的悠久历史，从轰动一时的电视剧《芈月传》说起，引出战国四君子之一春申君黄歇，不露声色地让读者了解到古城寿州原是楚国最后的国都……我想，文字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我们读书，无外乎陶冶情操，洞悉社会，体察人情。人间那么复杂，读书让我们睿智、理性，从容不迫地爱着拥有的一切。而世界那么大，读书让我们得以了解陌生的远方。丹丹总是在不经意间，将寿州古城的风土人情，弄巷烟火，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嵌入其中，不突兀，不违和。从大处说，她用文字宣传寿州，为故乡的人文建设出一份力，从小处讲，故土是她创作的沃土，精神依托的家园，毕生都走不出故乡的庇护。
　　其次，丹丹善于撷取富有诗情的标题。《茑萝行》《南有嘉鱼》《北方有佳人》等等，无不体现这一点。可见，从她下笔的那一刻起，美便诞生了。标题如此别致，内容也相得益彰。她的语言极其精炼，干净，不乏对日常琐碎的描绘，其哲思在行文中也处处可见。当小说打上最后一颗标点，在她手上，仿佛一件精美的玉器雕刻完工。她就是那位工匠，将一块璞玉耐心打磨，最终散发出温润之光——她绝不会去做粗制滥造的生产者。
　　再次，丹丹很注重结构的建设。应该从《梵高的秘密》（这部小说集中没有收录）开始，她便注意到结构的重要性。小说情节固然要曲折，人物固然要丰满，环境固然要典型，如果平铺直叙地写下去，阅读的愉悦感可能也会大打折扣。好在她心里有数，在某个时刻，突然的改变会让人眼前一亮。从《梵高的秘密》开始，她后来的每一篇小说，我都读到一颗对文字虔诚的心。她总是用心去改变，哪怕微小，哪怕有时候还会在自我的窠臼里徘徊，也努力摆脱这种桎梏，寻找新的突破口——当一个人精神不再受到束缚时，文字的藩篱是拦不住她的。所以说，《天鹅之舞》这部小说集，读者如果足够细心就会发现她深藏于文字间的敬畏。
　　AI提供了几条这部小说集的评论，我个人觉得并没有落到实处，空洞而笼统。AI认为“这部小说集有些篇章将个体命运置于时代洪流中，探讨了爱与信仰的永恒价值。对亲缘伦理、群己伦理、虚拟伦理的多维书写，被评论界视为 ‘在文明转型中探寻中国式答案’ 的文学尝试。”老实说，我对这段文字似懂非懂。大体来说，它可以适用于所有优秀的文本，是“万能遥控器”，并没有真正解读这部集子的特点和内涵。
　　那么，还是从细微处来挖掘一下丹丹的良苦用心。没有尝试过中短篇小说创作的人，可能体会还不够深刻。幸运的是，我在年初曾经被丹丹催促着写了两篇不成样的所谓小说。两万字，虽然写得磕磕绊绊，拿不出手，倒是收获了不少心得。这样的经历让我对她的写作多了更深的理解，也让我在阅读中更多注意到她字里行间的匠心独运。每一处细节都精心设计，像一扇花窗上的纹路，每一次落笔都认认真真。她对我说，也许有点用力过猛，还是要淡然一些才好。我倒觉得，淡有淡的清逸，猛有猛的生命，只是风格不同，没有高低之分。再说，她的写作犹如工笔画，雕琢之功已远超很多小说作家。人至中年，当生命正处于鼎盛时期，又焉能阻挡倾泻而下的洪流呢？何况她说的猛，只是相比较更多小说创作中流露出来的粗糙随意，而格外认真罢了。
　　作为女性作家，她的文字细腻委婉。她不单单是讲故事，也会抒情。不单单是构建人物的理想国，也会批判。只是抒情和批判都是悄无声息，润物无声的。仿佛角落里的青苔，有它的寂寞和它不事张扬的美，也有它不顺从甚至刻意给人以警醒的倔强。读丹丹小说，如读苔痕，有人坐于其上，清风拂面。有人滑倒其边，狼狈不堪。因人而异，各取所需，观书自照。
　　还是那句老话：艺术来源于生活。她常常对我说，她的小说细节本是生活的点点滴滴。其实我想说，优秀的作家，即使不写作，也总是能将点点滴滴汇聚成生活的长河，源源不息。
　　“云偶尔的投影”来命名这篇小文，是因为想起徐志摩的诗句：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一篇小说最初的酝酿，如云朵投影在池塘，带有很强的偶然性，正是这种不确定性决定了写作和阅读的双重魅力。作为最亲密的朋友，我努力撇开友情的滤镜，尽可能做到立足于文本，客观地评价，向许多喜爱丹丹文字的朋友们捧出我的阅读感受。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是丹丹的处事准则，也是这部集子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