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化作一道落霞。它越过万水千山,绕过瓦屋炊烟,穿过繁枝茂叶,拂过数片新绿,携着“夕阳无限好”的温柔,从我的小窗边漫进来。
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像走进了曹文轩《草房子》里的油麻地,成了那里自在的孩童。从端坐读文,到斜倚赏景,再到平躺沐光,落日洒在脸上,不燥不寒,我竟能坦然凝望——原来“日光穿竹翠玲珑”的暖意,也能这般熨帖人心。
我手中的书还未合页,眼皮却已轻轻合拢。这感觉奇妙得很,没有母亲怀抱那般炽热的暖,也无过度疲惫后的沉沉昏睡,却似“春眠不觉晓”的慵懒,足以引人坠入浅梦,许是还能与周公共话一番美好。
母亲唤我吃饭的声音将我惊醒,脸颊染着落日的绯红,头脑却清明得很。
“吃完饭去散步吗?”母亲问。“好啊。”我边嚼着饭边应下。
起初与母亲并肩慢行,转过一个弯,恰逢大奶几位长辈跟上来。我悄悄加快了脚步——并非不愿同行,只是想着给她们留些空间闲话家常,毕竟在长辈眼里,孩童又能懂多少家长里短呢?
田埂边的油菜,连篱笆也挡不住它的朝气。上周归家时,它尚不及我腰;这周再见,竟已快与我齐头。穿过羊肠小道,落日终于撞入眼帘,此刻它该有个更雅致的名字,便如古人笔下的“落霞”。它似害了羞,红了脸颊,像姑娘颊边的胭脂,恰是“丹霞映落日,彩虹乳云间”的景致,美不胜收。麦田依旧青翠,在落霞的轻抚下,麦叶边缘的绒毛清晰可见,透着几分憨态可掬的可爱。走上大路,虽人烟稀少,却因这满目的风光,丝毫不缺安全感。
途中偶遇一幕,竟如童话般动人。那位常年住在砖砌小瓦屋(不过一间房大小)的老人,骑着满是铁锈的脚踏三轮车,缓缓向路的尽头驶去。身旁的黑狗紧紧相随,步伐轻盈却不疾不徐,始终与车子保持着相同的节奏。落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路边的小沟里。此时,红天、落日、橙云、绿草、黄花、白路、桃树、干柴、流水、房屋,都成了他们的配角。车子走得极慢,可落日偏愿“静候佳音”般等下去。老人许是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成为自然的主角,若他知晓这般“人在画中游”的意境,心里定是乐开了花吧。
返程路上,老远便听见母亲与长辈们爽朗的交谈声。忽然懂得,这“柴门闻犬吠”般的烟火气,本就是生活最本真的美。 (作者系高三学生 此文系初二时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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