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当断不断

　　寿县始称“寿春”，源于战国四大君子之一的春申君 黄歇。公元前 262 年，楚考烈王拜黄歇为令尹，封春申 君，赐淮北地十二县。寿春得名当在此时。 “寿”，长 久、吉祥之意，《诗经•小雅• 天保》有“如南山之寿， 不骞不崩”句，寿春含“为春申君寿”意。
　　黄歇（？—前 238），黄国（今河南潢川）人，战国时期 楚 国贵族，早年曾四处游学，见多识广，博学善辩，很有才能。后 被楚顷襄王任为左徒。

辩才出众 受命赴秦

　　周赧王三十七年（前 278），楚顷襄王之父楚怀王因受秦国诓 骗而死在秦国后，秦昭王派白起伐楚，占领了巫和黔中两郡，并 攻破都城郢，东边直至竟陵，南抵达洞庭湖一带，使楚国损兵失 地，几乎亡国。楚顷襄王即位后被逼将国都东迁到陈县。楚顷襄 王是怀王的儿子，秦昭王很瞧不起他。秦国在压服韩、魏以后， 想一举而亡楚国。于是，楚顷襄王派黄歇出使秦国，以缓和两国关系。
　　黄歇一到秦国，闻知秦正在谋划再次攻楚。黄歇立即上书秦 昭王，向他详细阐述秦国联韩、魏而攻楚的利弊，劝说秦昭王不 要以楚国为仇，而应以楚国为友。黄歇说：“天下没有哪个国家比秦国和楚国更强大。如今听说大王想 要讨伐楚国，这就好像两只老虎争斗。两只老虎争斗，即使是低 劣的狗也能利用它们的疲惫向它们进攻，不如和楚国亲善。我请 求谈谈我的看法：我听说物极则反，冬夏两季的交替变化就是如 此；事情发展到极点必然危险，垒棋子的结果就是如此。如今贵 国的土地遍及天下，控制西北两端，占有整个天下的两条边境， 这种情况从有人类以来，大国的土地还不曾有过。先帝文王、武 王以及大王自身，三代 没有忘记使土地和齐国接壤，以截断东方 各国合纵的纽带。现在大王派盛桥到韩国执行使命，盛桥把韩国 的土地纳入秦国的版图，这是大王不动用军队，不施展威势，就 得到百里土地的事例。大王可以说很有本事了。大王还发兵攻打 魏国，阻断大梁的门户，攻克河内，夺取燕地、酸枣、虚地、桃 地，进入邢地，魏国的士兵云集，却不敢救援。大王的功绩也够 多的了。大王休战养兵，两年以后再次出征，又吞并了蒲地、衍地、首地、垣地，逼近仁地、平丘。黄地和济阳的城邑被围困以 后，魏国就顺服了。大王又割取濮地、磿地以北的地区，打通齐 国和秦国的要道，截断楚国和赵国的联系。天下各国虽然多次联 合，却不敢前来救援。大王的威力也真是无与伦比。
　　“大王如果能够保持已有的功绩，珍惜自己的威望，克制攻 城略地的欲念，涵养仁义的心境，使自己消除后患，那么三王就 该称为四王，五霸就该称为六霸了。大王如果凭借人口众多，倚 仗军队强大，利用摧毁魏国的威势，而想用武力征服天下的诸侯， 我担心这样做会有后患的。《诗 经》里说：‘没有谁没有一个好 的开头，但很少有人有个好的结局。’《易经》 里说：‘狐狸蹚 水过河，终究要沾湿尾巴。’这些都是说开头容易，结局困难的 道理。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从前智氏看到攻打赵氏的好处，却不 知道以后有榆次的灾祸；吴国看到进攻齐国的利益，却不知道以 后有干隧的惨败。这两个国家，并非没有大的建树，由于贪图眼 前的利益，就换来了以后的祸患。吴国轻信了越国，从而去进攻 齐国，在艾陵战胜齐人以后，回师时在三渚岸边被越王擒获；智 氏轻信了韩氏和魏氏，从而去攻打赵氏，他围攻晋阳城邑，已经 胜利在望了，韩氏和魏氏背叛了他，在凿台下面杀死了智伯瑶。 如今大王憎恨楚国没有被摧毁，却忘记了楚国被摧毁， 就会增强 韩国和魏国。我为大王着想，不要采取这种办法。
　　“《诗经》里说：‘大军对于远方的部落不去攻伐。’由此 可见，楚国是援军，邻国是敌人。《诗经》里说：‘来回窜跳的 狡兔，猎狗可以逮着它。别人心里有想法，我要能够看穿它。’ 如今大王中途轻信了韩国和魏国对大王的亲善，这正是吴国对越 国的轻信。我听说，敌人不能宽容，时机不可错过。我担心韩国 和魏国谦恭地说要消除祸患，而实际上是想欺骗贵国。为什么这样说呢？大王对于韩国和魏国没有累世的恩德，却有几代的怨仇。 韩国和魏国的父子兄弟接连不断地被秦国杀死的情况，将近十代 了。他们的领土被蚕食，国家被破坏，宗庙被摧毁。他们的百姓 被剖腹 断肠，折颈毁面，肢解身首，尸骨扔在野外，头颅倒在地 上，在他们境内一个排着一个。父子老弱被系着脖子捆着手，成 为大批俘虏，在路上一群接着一群。他们的鬼神孤苦哀伤，没有 人来祭祀他们。人民无法生活下去，家族妻离子散，流亡在外成 为奴仆婢妾的人，充斥了四海之内。所以韩国和魏国不灭亡，就 是秦国政权的忧患。如今大王依靠他们来攻打楚 国，不又错了吗？
　　“况且大王进攻楚国将如何出兵呢？大王打算向作为仇敌的 韩国和魏国借路吗（如果那样）？那么军队出发那天，大王就会 担忧他们回不来了，这样大王就是用军队帮助作为仇敌的韩国和 魏国。大王如果不向作为仇敌的韩国和魏国借路，那就势必攻打 随水西边的地区。随水之西，那里都是大江大河，山林沟谷，是 不生产粮食的地方。大王即使占有那里，也不能算是得到了土地。 这样大王徒有征服楚国的名声，却没有得到土地的实惠。
　　“另外大王攻打楚国的时候，有四个国家一定会起兵以应大 王。秦国和楚国的军队交战，相持不下时，魏国将会出兵攻打留、 铚、湖陵、砀、萧、相等地，原来宋国的土地必定全部归魏国所 有。齐国人也会向南攻打楚国，泗水流域必定被他们占领。这些 地方都是平原地区，四通八达，土地 肥沃，却让他们独自攻取。 大王击溃楚国，却使韩国和魏国在中原地区发展起来，并且加强 了齐国的势力。韩国和魏国一旦强大，就完全可以同秦国较量。 齐国南部把泗水作为边境，他们东部凭借大海，北部倚仗 黄河， 就没有后患了。天下的国家就没有比齐国、魏国更强大的了。齐国 和魏国得到土地，保住了利益，却又假装服侍秦国的下级官员。 一年以后，他们虽然不能称帝，但他们的力量用来阻止大王称帝 则绰绰有余。
　　“凭着大王国土的辽阔，人口的众多，军队的强盛，一次军 事行动就同楚国结下怨仇，又让韩国和魏国收回对秦国恭奉的帝 号，重视同齐国的关系。这样大王就失策了。我为大王着想，不 如和楚国亲善。秦国和楚国联合成一股力量，来对付韩国，韩国 必须缩手（不敢轻举妄动）。大王利用东山的险阻，加上河曲的 便利，韩国必然成为大王的关内之侯。如果这样，大王就派十万 大军镇守郑地，魏国就会胆战心惊，许地、鄢陵的城邑再被围困， 上蔡和召陵也就与大梁无法往来了，这样魏国也成为关内侯了。 大王一旦和楚国亲善，关内这两个大国的君主就会派兵侵入齐国 的土地，齐国 西边的地区就可以拱手取得。大王的土地就会横跨 东海和西海，制约天下，这样燕国和赵国就失去齐国和楚国的支 援，齐国和楚国也失去燕国和赵国的帮助。然后大王只要威胁燕 国和赵国，就会直接动摇齐国和楚国，这四个国家不须痛击就会顺服了。”
　　秦昭王说：“好。”于是他就取消白起的行动，拒绝韩国和 魏国的帮助，派使者向楚国送礼，结成友好盟邦，两国的关系遂 由紧张而日趋缓和。

智放太子 辅国持权

　　秦、楚和约既定，楚国便派黄歇陪同太子元入质于秦。数年 之后，楚顷襄王得了重病，太子仍滞留在秦国回不去。黄歇对秦 相范雎说：“相国不是和楚国的太子很友好吗？”范雎说：“是啊！”黄歇说：“楚王的病恐怕是好不了啦，秦国不如把太子放 回去。太子如得以立为楚王，必然会同秦国亲善而对相国感激不 尽。如果不放他回去呢，楚国只好另立太子，那就只不过会替咸 阳增添一名普通百姓罢了。”范雎去与秦昭王商议，秦昭王说： “让他们先派个人回去看看，回头再说。”黄歇看出了秦王的意 思是想要挟楚太子以求利，断然决定让太子私自逃回，而自己留 下来称病不见，与秦国周旋。于是楚太子装扮成楚国使者的车夫， 混出了幽谷关。
　　黄歇判断太子已走远，秦追不上了，于是自己去找秦昭王说：“楚 太子已归，出远矣！歇当死，愿赐死。”秦昭王知道后，勃然大 怒，要迫令黄歇自杀。范雎劝秦王说：“黄歇为人臣，宁愿牺牲 自己的性命卫护主子，太子如果被立为楚王，必然会重用他。不 如把他放回去，以表示秦、楚亲善。”于是黄歇获释。
　　太子元和黄歇回到楚国后三个月，楚顷襄王便病死了。太子 元继位，即楚考烈王。楚考烈王元年（前 262）以黄歇为令尹， 封春申君，赐淮北地十二县。春申君为报知遇之恩，竭心辅佐楚 考烈王，除忙于政事之外，还积极组织和扩充“练卒”和“练士”， 打造兵器，如铜戟和铜剑，并开始使用铁兵器。正如《史记》记载，“楚之铁剑利”，此时，楚国可谓兵强器利。这时齐国有孟 尝君，赵国有平原君，魏国有信陵君，大家都正在竞相礼贤下士， 招徕宾客，互相争夺贤士，辅助君王掌握国政。
　　春申君担任楚国宰相的第四年，秦国坑杀了赵国长平驻军四 十多万人；第五年，包围了赵国都城邯郸。邯郸向楚国告急求援， 楚国派春申君带兵去救援邯郸，秦军解围撤退后，春申君返回楚 国。春申君担任楚国宰相的第八年，为楚国向北征伐，灭掉鲁国， 任命荀卿担任兰陵县令。这个时候，楚国又兴盛强大起来。
　　有一次，赵国平原君派使臣到春申君这里来访问，春申君把 他们一行安排在上等客馆住下。赵国使臣想向楚国夸耀赵国的富有，特意用玳瑁簪子绾插冠髻，亮出用珠玉装饰的剑鞘。春申君 的上等宾客都穿着宝珠做的鞋子来见赵国使臣，使赵国使臣自惭 形秽。
　　春申君任宰相的第十四年，秦国的庄襄王即位，任命吕不韦 为秦相，封为文信侯，夺取了东周。
　　春申君任宰相的第二十二年，各国诸侯担忧秦国的攻战征伐 无止无休，不能遏制，就互相联合起来向西讨伐秦国，而楚国国 君担任六国盟约之长，让春申君当权主事。六国联军到达函谷关 后，秦军出关应战，六国联军战败而逃。楚考烈王把作战失利归 罪于春申君，春申君因此渐渐被疏远了。

改封于吴 开发江东

　　楚考烈王十五年（前 248），黄歇接受宾客朱英的建议，对楚 考烈王说，“淮北地区与齐国接壤，那里的防务紧迫，把那里设 为近郡更为合适”，并献出淮北地十二县，请求封于江东。楚考 烈王答应了他。
　　黄歇来到江东后，就在原吴都（今苏州）城址修筑城池，作 为自己的都邑。同时，为发展农业，使江东等城邑免受水患，他 开始兴修水利，主持疏浚东江、娄江、吴淞江“三江”，其中以 开浚黄歇浦（黄浦江）最为著名。
　　黄浦江连通太湖和淀山湖，是太湖最重要的排水出海通道， 江水有一定的含沙量，涨潮时江水挟带泥沙进入沿河两岸其他河 港，退潮时流速减慢，导致泥沙沉积，使河床不断淤高。黄歇来 到这里时，这条小江严重淤塞，两岸丰水期内涝成灾，淀山湖至东海之滨的广袤原野（即今天的上海市域），一片沼泽。当地人 烟稀少，满目荒凉。这条小江，被当地百姓咒为“断头河”。
　　黄歇巡视自己的领地后，一眼看出了这片土地的价值，他要 把这块泽国变成千里沃野，变成他的粮仓。黄歇大规模组织人力， 疏浚这条浅水，将其江面拓展到300米至700米，深挖至 10 数 米，与东海、黄海之间的长江出海口连通。
　　黄浦江疏浚后，当地水系分明起来，泽国变成良田，经济长 足发展，地位日彰。因为黄歇最早“治水入江，导流入海”，人 们为纪念他治水的功绩，就将他率先治理拓浚的河道称作“黄歇 浦”。后因吴淞江淤积严重，河道日小，而“黄歇浦”则逐渐演 变成太湖入海的主要通道。明朝以后，黄歇浦也就易名为“黄浦 江”。这就是上海简称“申”的来历。所以上海又名“申城”。 当年，黄歇为相，叱咤风云，其足迹遍布沪鲁苏杭及鄂豫皖等， 遗风流布，促使楚文化进一步和中原文化、吴越文化碰撞交流。 因此，他成为“海派文化”的“开山鼻祖”（因为“海派文化” 的地域由他而起）。
　　黄浦江之于上海的意义，无异于黄河、长江对中国的意义。 这条江，由此成为上海市的母亲河。至今，黄浦江仍是上海市主 要生活用水及工业用水的水源，并承担着航运、排洪、灌溉、渔业、旅游、调节气候等重要作用。黄歇因此成为当地有史记载的 第一个政治、经济、文化名人。

政治失意 带娠入宫

　　楚考烈王在位虽久，尚无子息，黄歇为此也费了一番心思， 找了许多美女献给考烈王，但都未能怀孕。为此，黄歇时常闷闷 不乐。他的三千食客中有赵人李园，其妹名李嫣，长得十分漂亮 且聪明机智。李园想把妹妹献给楚考烈王，又怕以后无子失宠， 心下踌躇：“不如把吾妹先献给春申君，待其有娠，然后再献于 楚王。如果万幸生的是儿子，将来立为楚王，乃吾外甥也。”又 想：“我若自献妹，不见贵重，必须施一小计，要春申君自来求 我。”他谋划好后便向春申君请假五日回家，故意拖期，到第十 日方归。黄歇怪其来迟，李园胸有成竹地回答：“臣有妹名嫣， 长得天姿国色，妩媚动人。齐王闻知，遣使来求，臣陪其使者饮 酒数日，所以晚回五日。”黄歇暗想道：“此女名扬齐国，必是 美色。”遂问：“她受聘了吗？”李园答曰：“正在商议，聘尚 未至也。”黄歇急不可待地说：“能使我一见乎？”李园见他已 上钩，便故作诚恳地说：“臣在君之门下，她是我妹妹，虽不是 你的妾婢之流，但敢不从命？”于是着实地把李嫣打扮了一番， 送至春申君府中。黄歇一见大喜，是夜即赐李园白璧二双，黄金 三百镒，留其妹侍寝。不到三个月果然怀上了孕。李园找着他妹 妹李嫣，悄悄地问她：“为妾与夫人，孰贵？”嫣笑答：“妾怎 能和夫人比呢？”李园接着问：“那么为夫人与为皇后，孰贵？” 李嫣更笑了，忙说：“那当然皇后贵重了。”李园正色道：“汝 在春申君府中，不过一宠妾耳。今楚王无子，幸汝有娠，若进于 楚王，他日生子为王，汝为太后，岂不胜于妾乎！”然后教以说词，让其妹于枕席之间如此这般，春申君必然听从。李嫣一一记 住，夜间侍寝之际，如法炮制。黄歇如梦初觉，如醉初醒，翻身 而起，高兴地说：“天下有你这样的智妇人，胜过男人，吾之幸也！”
　　翌日清晨，黄歇忙把李园召来，告之以意，密将李嫣出居别 舍。这时春申君便趋车上朝，禀于楚考烈王道：“臣闻李园妹名 嫣者，乃天香国色，凡相面的都说她能生儿子，且有大富大贵。 齐王派人求之，王不可不先也。”楚考烈王立刻命内侍将李嫣接 入宫中。嫣善媚，楚王大宠爱之。及产期，双生二男，长曰捍， 次曰犹。楚王大喜过望，大宴群臣，大赦天下，立刻晋封李嫣为 王后，长子捍为太子，李园为国舅，贵幸用事，与春申君相并。

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

　　李园为人奸诈，他表面对春申君更为尊敬，而实际却越来越 嫉妒春申君。到楚考烈王二十五年，楚考烈王染病，久治不愈。 李园想起他妹妹怀娠之事只有春申君知道，他日太子为王，不便 相处，不如杀之以灭其口。
　　于是，李园各处求访勇力之士，收至门下，厚其衣食以结其 心。此时，春申君门下的另一舍人朱英知此事后大为怀疑，他判 断李园多蓄死士，一定是对付春申君的。于是赶忙求见春申君， 对他说：“天下有无妄之福，又有无妄之祸，也有无妄之人，您 知道吗？”黄歇不解地问道：“何为无妄之福？”朱英答曰：“君 相楚二十余年矣，名为相国，与楚王无二。今楚王久病不愈，一 旦晏驾，少主嗣位，而君辅之，如伊尹、周公俟王之年长而反其 政；若天与人归，遂南面即真，此所谓‘无妄之福’也。”黄歇 又问：“何为无妄之祸呢？”朱英答曰：“李园，国舅也，而君 位在其上，外虽柔顺，内实不甘。且同盗相妒，事所必至也。我听说他阴蓄死士为日已久，何所用之？楚王一薨，李园必先行夺 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谓‘无妄之祸’也。”黄歇又问：”何为 无妄之人？“朱英答曰：”李园依仗其妹是王后，宫中消息朝夕 相通。而君宅于城外，动辄后时，诚以郎中令相处（执掌宫殿门 役及殿中侍卫之人），谋得领袖诸郎。李园先入，臣为君杀之， 此所谓‘无妄之人’也。”黄歇听后坦然大笑，说：“李园，弱 人耳，又多年在我府中，对我十分恭敬，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呢？足下过虑矣。”朱英说：“君今日不听我的劝告，悔之晚矣。” 黄歇说：“足下且退，容吾察之，如有用足下之处，便来相请。” 朱英离退后，足足等了三天，见春申君毫无动静，便知道他这一 席话白说了，于是拍首叹曰：“祸将及也，吾将去焉。”便不辞 而别，隐于江湖之中。
　　朱英走后，又过了十七天，楚考烈王果薨。李园早与宫殿侍 卫相约，若王薨，立即向他报告。所以他最先得到消息，立刻抢 入宫中，密令死士藏于寿春城棘门内，为便于行事一直拖到日落 西山才让人给黄歇报丧。黄歇闻楚考烈王已死，既惊且悲，并没 有和他的那么多谋士商量，立刻驾车直奔王宫。此时，天已黄昏， 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夜幕。车行至寿春城棘门，两边埋伏的死士突 然冲出，口呼：“奉王后密旨，春申君谋反宜诛！”黄歇已知事 变，急欲回车，他手下之人已全被杀散，此时冲上几个死士斩黄 歇之头并扔于城外，将城门紧闭，然后发丧。当时太子捍才六岁， 便嗣位，即为楚幽王。李园自立为相国，独专楚政，奉李嫣为王 太后，传令灭尽春申君族，收其食邑。
　　此事发生在公元前 237 年。楚考烈王整整在位二十五年。二十五年来， 春申君和他同患难，共欢乐，为了楚国的社稷有过艰 辛，也有过喜悦，可以说是君臣和谐如师长，如兄弟。但想不到 在共事 20 多年后，由于春申君利令智昏，竟做出带娠送妾的荒唐 之举，其结果是子为王而父灭族，此真乃千古之大奇事也。而更不幸的是，主少后寡，国政日紊，楚国至此如日落西山，仅仅十 四年后便为秦所灭。
　　司马迁在《史记•春申君列传》文末记：“太史公曰：‘吾适 楚， 观春申君故城，宫室盛矣哉！初，春申君之说秦昭王，及出 身遣楚太子归，何其智之明也！后制于李园，旄（耄）矣！’语 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春申君失朱英之谓邪?”唐杜牧《春 申君》诗曰：烈士思酬报国恩， 春申谁与觉冤魂。 三千宾客总珠履， 欲使何人杀李园。
　　后来，人们为了从这件事里得到教训，在春申君遇刺的地方， 嵌上石刻刺客像——“门里人”，成为“寿州内八景”之一。现 今城西南有春申君屯兵的西南小城，旧居遗址明清时犹“春申坊”， 城东门外１公里，古名“黄公乡”“春申里”，还有春申君墓园 供人们瞻仰。

门里人

　　如今漫步在古城的大街小巷，只要你稍加注意，“春申酒家” “春申茶楼”“春申歌舞厅”的招牌便会映入你的眼帘。寿县人 民政府在城南门兴建的广场，亦取名“春申广场”。而在上海松 江区新桥镇春申村春申君祠堂里，一组巨大的铜浮雕，栩栩如生 地再现了当年黄歇领着当地居民治理、疏通黄浦江的情景。浮雕 两端的纪念碑上，雕刻着松江区在纪念松江置县 1250 年时献给黄 歇的颂诗：春申治水，黄浦滔滔。陆逊封侯，华亭昭昭……祠堂 内陈列主题就叫作“上海之根”。
　　沧海桑田，春申君当年呕心沥血开垦的地方，在2300年之后， 已经成为上海市的远郊城区。当年的黄浦江入海口，被滚滚长江 水挟裹来的泥沙冲积，向东偏移了几十公里。在他疏通的黄浦江 的两岸，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现代化气息扑面而来。2007年，随着上海进入世博会建设期，申城开始高调宣传世博会，“春申君” 的名字频繁进入国人视野。2002年9月，在上海申博成功的欢庆 晚会上，演员们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告慰春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