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外五首）

     飞蓬

立秋，城外的早晨。蓝天白云
闯进护城河，闯进这静谧的写意
一片蓬草，燃起白绿相间的火焰
远飞，带着古籍里清幽的墨香

深扎泥土的根，把天空和阳光
把水分、营养和骨子里的爱
给了茎和叶。把期许和默然守候
给了自己，就像我们的父辈

漂泊，是为了心河的曦光
我们越过山川，飞过大漠
霓虹的光彩和冬夜的寒星
都曾像飞蓬一样，绽放过，凋零过

我们也曾忘记过归途，找不到轨道
但根就是方向。某年的某个秋日
在夕阳的余晖里，我们回到
最初的蓬草丛，来年也成为根

     馈赠

雪落的时候，山道逼着你去攀登
高一脚，低一脚，你并不在乎
路旁的栏杆，早已被冰雪紧紧包裹
没有谁知道，你的心到底要走向何方

绝世的风景和绝命的深渊
同样离你仅有一步之遥。喜欢阅读的人
不会关注：孤寒，峭壁，炭火
能把飞雪，化作心岸的灯火就是收获

崎岖的路，崎岖的脚印
多么像你正在经历的人生
一万丈的雪，把你留在山顶
正好，你可以像古人那样独饮山川

此时的万物和你的内心一样
山风吹起柳笛，雀鸟停在苍松的最高枝
你的眼睛有些潮润。雪下的枯草
一直在召唤，召唤你落满尘埃的椽笔

     旅行

这么多的文字，争吵着从内心挤出来
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如何安放
干脆就随心所欲，顺其自然吧
看到一路风景，才知道这选择很明智

就像文字的出现一样，时光的淘洗
使得万物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自己独有的性格和喜爱的生活场景
在四季的轮回里，越读越有滋味

走在险峰，走在雪原，走在大漠
走在荆棘丛林，或者在江河湖海畅游
绝不会感到陌生与恐惧
仿佛自己就是这大自然家族的一员

蓬草顶着星斗，白鹭是水中花
有时也开成云朵。大雁从不草率
无论南来北往，都将自己打扮成文字
飞翔在旷野，也飞翔在游人的心田

     临摹

夏日的黄昏，没有征兆的暴雨
极像突然蹦出的思想
外界的具象不再是主旨
就像几分钟前炙热的太阳

视野大开，盘踞在心坎的画面
被惊恐的林中鸟撞破
繁茂的草，成了傲立的感叹号
云在翻涌，一浪追赶着一浪

雨点狂奔，就像此时忙乱的人们
晒热的麦子，以及陈年的稻谷
还沉浸于往事。夏花绣成的金边
已在风雨中摇曳

内心的潮流，突破禁锢
奔走或者飞翔，都是生命的情节
不需要思考，我快速用文字
去临摹这稍纵即逝的生活

     穿过

枯，从地面向上扩展
从深秋到冬的尽头
时间的煎熬，改变了人们的视角
也让我心中的禅意添了霜色

春雨穿过雾霭，穿过空茫
燕子把自己打扮成使者
或者，从古籍中飞出的意象
落下，就是绝唱

风穿过丛林，穿过撑破土壤的幼芽
柳絮抽象成汉字
落入父亲的麦地
落入闪动着母亲捶衣声的小河

高铁穿过熟悉的山川大地
穿过那圈悸动的年轮
那弯月一直挂在梦境，挂在前方
无论异域，还是故乡

     带走

无须造势，也不必过多筹计
更谈不上难舍难离
出发，应着无声的召唤
远征万水千山

雁阵忘记了留白
数不清的休止符，掠过云端
我立于寒风中
有蓝天壮行，无须回首

霜落，群山丢失了修饰
流水格外清明
旷野，展开宏阔的幕
一些场景消逝，一些意象渐入佳境

尘埃落定。根还在
枯黄绽放别样的美丽
季节带走了斑斓，也会带走苍凉
却带不走奔出雪峰的江河